◎卞文元

家乡的羊群，徜徉或奔跑在山坡上

离天上的云朵，最近最近

羊群和云朵亲如兄弟，相互恩养、和谐睦邻

有时，云朵滋生了雨水

雨水又葳蕤了草坡的明媚。羊们

在云朵下吃草、繁衍，生生不息

我们是在放牧羊群，羊群也在放牧着我们

但愿，人世间的万物生灵和羊群一样

休养生息、相安无事，发出各自短暂而悠扬的

乡音......

八十余年前，那座大庙厚重的墙

垒筑了数万块青砖或石块

而今，青灰色的砖块、坚硬的石块消失殆亡

只剩下一段难忘的历史，而留给后人的

有些是浸满鲜血的思念，有些是可以追溯的畅想

每一块青石里镌刻着以药疗民、救死扶伤的传奇

每一片砖块都讲述着铁蹄喧嚣、战火纷飞的激荡

每当细抚那些坑洼的砖砾、石块，以及

断裂的石碑。我仿佛

看到过去，看见人头攒动、店铺林立的繁华

看到往昔，同拓跋焘、驰骋疆场的荣光

父辈们的身影在时光的轮回里

穿梭不息、浴血奋战、剑影伴着刀光

有人写下了历史，有人却默默感伤

譬如我的父亲。

于战争中留存的，过往和念想

此刻飘散、消逝在纪念馆后面青翠的山岗

故乡的柴门一直虚掩着。苦苦等你

好多个道是无晴却有情的日子

风雪中，你就是那个疲惫至极的夜归人

你身背大漠的孤烟、清冷的明月、还有警觉的犬吠

以及梦里故乡声声召唤的声音

你曾经的善意谎言，总是山高路远、不由分身

灯捻挑了又挑，灯花摁了又摁

浑不见昔日的爱情故事，见到的是岁月的苍白深沉

世事沧桑，早已物是人非

就忘了这个尘世和尘世间的一切吧，兄弟

过往不堪回首，未来大雪纷纷……

滑天下之大稽，七十二崮中并未包含你

你——独成一崮。以584米的海拔

俯视鲁西南的祥和、纯真

你以13.5平方公里的面积

托起战火纷飞中仁人志士坚毅的眼神

松柏林立。它们口含深翠的词根

在风雨中，讲述孙美瑶、罗荣桓、郭子化等人

或慷慨或壮烈的英魂

而每一个闪闪发亮的名字背后

都是血泪相生、水火不容的卯隼

踏着一级级陡峭的石阶，像数着忠魂长眠的

铮铮之心。而敬仰，正如满崮无名的野花

开亦无声，谢亦无声

天地同在，崮崮如人

在这个盛产雨水和闪电丛生的季节

赶往，平邑观看蒙山大佛的心路

想必充满了艰难、险阻，以及无助

我说这话时

雨雾。已弥满住你的目光、充满孤独

今日看不成大佛，大可不必泄气

大可不必酸楚

你看，我掌心里正供着一尊大佛——

他正淡淡地微笑，看着人世间的暴风骤雨

任凭怎么虔诚地祈求，他始终无语

而这。多么适合你我此刻最卑微的想法

观佛未见佛，佛在心中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