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蔬菜

“温和大王杯父爱月”征文

　　　　◎沈付现

  在我们这儿，其实也不仅在我们这儿，大概所有的中国乡土，作父母的总会千方百计给膝下的儿子盖房屋，预备他们结婚。这真是乡下作父母的大事。我的乡下父母在为我这个家庭长子完成了这个“大事”后，不承想我却有幸通过考学跳出农门，结婚时不仅晚了点，而且还结在公家的房子里。后来，我那三间屋的小院落，常常会被勤劳的父亲精耕细作，当成菜园地给料理着。

  时间过得飞快。渐老渐衰的父亲，在同样上了年纪的母亲劝说下，有两年的时间曾经下决心不种蔬菜了。那间那月，父亲在屋子里拾掇东西，一不留神便被地排车车把给挡了一下，就这样无情地出现了腿部骨折。在部队当兵走过南闯过北的父亲身体一直健健康康，这次也不得不服老了。于是，有两年的时间里，小院子里的那片土地享受了安息，一种难得的安息。农民本色的父亲就怕土地闲着，不让土地闲着，总会想方设法给种上点东西。

  过去，当回到老家再从老家返回时，我们夫妻总会大包小包带一些时令蔬菜回去，当时并不曾觉得多么珍贵。因着父亲的静养和土地的安息，再也没有蔬菜可供我们拿了，我们才恍然觉得父亲有一种失落。于是，腿部骨折渐好的父亲，从起初种一点，到再多种一点，慢慢地，整个小院再一次又被父亲的蔬菜所包括了。

  当兵的父亲享受着国家对退伍军人的特殊待遇和恩典，所以，父母不必花儿女给的孝顺钱，他们的生活保障基本就可以满足了。这是我们这个家庭和周围其他家庭不一样的地方，他们也都很羡慕我们。有时，我们稍微买那么一丁点东西回家，反落得父母埋怨。但父母总有给儿女的，小的时候完全吃穿父母的，长大了，小鸟出窠了，仍然享用着父母种的蔬菜，感觉那滋味，远非集市上买的所能比。

  有一次，一年纪相仿的乡邻看望我的父母时道出了实话，她说：“别打电话让孩子来拿了，还不够油钱。”父亲听后，脸上画满了疑惑和不安，尽管如此，一辈子养成的种蔬菜的习惯，使得他继续种植着蔬菜，让孩子们一次次胃口大开。

　  中国农村经济的发展，和市场经济的繁荣，使得父亲的蔬菜不仅不够油钱，认真算起来，它还不够浇自来水的钱，还不够父母的手工费用。但是，亲子之间的爱又岂能仅用金钱衡量呢？若有人用金钱来衡量父母的爱，就全被藐视。

　　附合着母亲的劝说，我们也曾劝说过父亲不要再种了，但父亲定意要种，我们也没办法。何况，适当劳动劳动，干点活，对老人的身体可能还是一件好事。于是，父亲的蔬菜肯定还会种下去，我们享受父亲的蔬菜和爱，也还会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