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美英 

      九月一号，中小学开学的日子。大清早，学校的大门口，拥挤的人群，家长和学生。大大的行李箱，各色的双肩包。男男女女，不同的人，同样的神情：等待的焦灼、对未来的期盼。

       当年，我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走进高中的大门，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带着简单的行李，高高的白杨树下，交上七十二块钱和录取通知书。三十多年过去了，任庆华老师还向我提起当年报到的事。当时，他刚参加工作，那天他和李辉老师负责接待我们班的新生。现在，他都快要退休了。李辉老师也早已在日照工作多年了。

       九七年的开学季，同样也是在这棵白杨树下，我刚参加工作，负责接待新生。当年的学生，有的也成了我的同事，甚至有一个叫李丽的学生就曾和我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现在，她也成了老教师了。每次见了我，总是很尊敬地称呼“老师”。

       那棵白杨树就在一排石头房子的南边最西头。历经风雨，长成了粗壮的参天大树。这排杨树的南边，曾经是球场。记得高一的时候，班级间举行排球赛。男生们打得热火朝天。我是不懂的，只是跟着看热闹，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兴奋地跟同学谈论着。班里有两个同学排球打得很棒，滕凤洲，张雷。表现出色的人最让人难忘，现在，他们依然是同学圈里的风云人物。提起名字，那一级的同学都会知道。

       那排石头房子，最多的是作初中教室。后来没有了初中班，就作仓库了。路东的第一间教室，是我高一时的音乐教室。每周一次的音乐课，大家就拿着凳子去上课。教音乐的老师叫程素芳，高高的个子，白皮肤，光滑的额头，长长的麻花辫，直垂到腰间，少有的美女。她教过的歌很多，印象最深的就是《小背篓》，当时很流行。她给我的感觉就是高冷。多年后跟她一块聊天，才发现其实她也很热情。听老公说，程老师是他的小学同学。现在，儿子要上高一了，他的音乐老师竟然也是程老师。

       不知道程老师是不是还如当年一样留着长长的麻花辫不？那排白杨树还有吗？那几间石头房子还在不？

       好多楼房都拆掉了，那排石头房子也没有了吧。大学时总能看见中文系的南面墙上写着的大红字“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几十年了，它们还存在这墙上，我一点儿也不反感，却觉得这是历史的痕迹，告诉我这座楼曾经的风雨。就像我家不远处，师范大门外的那片杨树林，听说，曾经有人建议砍去，遭到很多人的反对。是啊，它见证了这所学校的历史，承载了一代代学子的记忆，寄托了他们深厚的情感，为什么要砍去呢？

       有部老电影《白杨树下》，有一幕场景：寒冷的冬日，华都电视机厂青年女工江红，走在大街上，看着路旁闪过的白杨，凝望着树干上犹如人眼的树疤，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我们生活的地方，周围的树木花草楼房，不也寄托了我们的情感吗？

       白杨树往南，不远处，就是宿舍区和食堂了。男生宿舍在路东，没有院子。女生宿舍有着红砖的围墙，铁大门。进到宿舍，底层的通铺已铺满了席子，只有上铺还空着。我铺好席子，放好被褥，进到教室。

       奇怪，有个短头发，高个子的女生一直站在宿舍门外的路上，不停地朝宿舍里面看，看起来很焦灼。

       她怎么了？

       她试探地问我，可以把席子铺在我旁边吗？

       我的席子东边放着一个纸箱子。那是上铺唯一的地方了。

       当然可以了！我说。

       她露出喜色，铺好席子，放好铺盖。虽然很窄，席压着席，好歹有了安身的地方。

       现在，我仍然还能想起她的模样：黑瘦的脸，嘴有些凸起，短发。不知道一晃这么多年，她还好吗？

       今天，一中和二中的高一新生报到。明天实验中学的新生报到。一年又一年，老生毕业，新生报到。永远年轻的脸！三年的同学，一辈子的记忆，三辈子的亲。

       儿子报到，我是不送的，让他慢慢地学着长大！龙应台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路，在前方！孩子们，迈开步，向着未来，大步走！